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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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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鯨想不大出來梁學愚找他有什麽好事, 他笑笑,望向梁學愚, “您直接說吧, 我猜不出來。”

梁學愚問:“你知道我們生活區的沐神廟日吧?”

許鯨翻看記憶, 道教奉天、地、水三神, 亦叫三官,天官即其中之一。舊歷正月十五日,謂天官下降賜福, 稱上元節。每年上元節, 仁源生活區的人都會沐神像,行儺舞, 廣邀親朋好友接受天官祝福。

在末世大災以前,這片地區對迎神廟會便比較重視,每年都有隆重的節日及儀式,巔峰的時候還會吸引許多游客過來觀看。這片地區的廟會歷史有上千年之久,很是有名。

災後廟日沈寂了很長一段時間,不知從哪年開始, 以前的習俗又被翻了出來,這一系列廟日活動甚至比以前更盛大,更熱鬧,更虔誠。

許鯨道:“我知道,那天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做麽?”

“生活區要不要你做什麽我不大清楚, 不過以往舉行的迎神廟日的時候偶爾會有外面的美術生過來觀看。”梁學愚往後一仰, 靠在椅背上, “那些美術生以前多半就住在我現在租你的房子裏,今年我接到來信,他們還要來看,提前跟你說一聲。”

許鯨答:“知道了。”

梁學愚掃許鯨一眼,“知道有什麽用?我這麽跟你說吧,他們還是希望住回原來的房子,也就我租給你的房子。”

許鯨總算聽明白了他在打什麽主意,於是態度略微強硬地搖頭,“以前是以前,現在房子您已經租給我了,恐怕不方便在讓外人住進來。”

“嘿,我是那種強買強賣的人?我就是說一聲,你願不願意接納是你的事。我跟你說啊,那些美術生可都是有錢人,付的房租不低,按以往來說,每天他們能付兩塊錢房租。你想想就十天八天的,你兩個月的房租就出來了。”

梁學愚見許鯨臉上門仍掛著不大樂意的神色,嘆口氣,繼續勸道:“你小子以後要用錢的地方還多,有點收入還是抓緊吧。他們過來住也不單只是付房租,他們在你那吃飯,還得付你飯錢。就算你不會做飯,他們租你做飯的家什,也得付錢。”

許鯨為難,“我實在不方便,這次就算了罷。”

梁學愚接到老顧客的信,還收了禮物,原本以為只是小事一樁,不想許鯨這樣難纏,他頭疼,“你一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有什麽不方便?難道屋裏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?”

不管他好說賴說許鯨就是不答應,掙錢的方式有很多,若讓人住進來,他跟齊雲至都不自在,而且還可能暴露他們的秘密,孰重孰輕許鯨還是能分清楚。

許鯨現今當真不大缺錢,他要是真想換點銀錢,冒險在守望號中買幾根參,悄悄去遠一點的地方一賣,一大筆收入便能到賬。

見許鯨軟硬不吃,梁學愚吹胡子瞪眼,“送上門來的掙錢路子都不要,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!”

許鯨笑笑,不在意他的神色,如常點點頭,“學愚公,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梁學愚話都懶得跟他說,擡手揮揮,示意他快滾。

許鯨出門後,打算在生活區裏找幾個人幫忙挖水溝。現在還沒正式開田,許多人在家裏做雜事,並未做農活,一個兩個都比較有空。

這時候,出點小錢雇同個生活區的人挖溝渠還是比較容易。

許鯨第一反應便想到梁國濤,轉念一想,梁家只是有點親戚關系,較旁人親近,但雇他幫忙並不合適。不提他心裏怎麽想,就是旁人也可能有流言蜚語傳出。

腳下轉個彎,許鯨往梁良子家走去。他跟梁良子混得頗熟,連帶與他家也多了些來往,說話要比與旁人隨意些。

梁良子的父親梁道厚很是爽朗熱情的一漢子,耐心聽許鯨說完後,當即答應下來:“成,挖條小溝渠很快,你放心交與我罷。”

許鯨笑道:“您是這方面的專家,挖溝渠就靠您了。”

梁道厚當場站起來拍拍衣袖,伸了個懶腰,“過年歇的我身子骨都懶了,我這就去給你挖溝渠去。良子!”他喊梁良子,“拿上鋤頭,我們一起去給小禾家挖溝渠。”

梁良子在廚房摘菜,準備協助母親招待小夥伴,聞言忙應一聲,“哎!”

許鯨笑笑,“那麻煩您了,我再去問問德正叔有沒有空。”

梁德正便是梁愛光的父親,許鯨跟他們家也熟。

梁道厚沒有阻攔,笑道:“問問罷,我前兩天跟他聊天,他還說閑的慌,估計能成。”

許鯨往梁愛光家走了一趟,事情很順利,梁德正也是當場答應下來,壓著兒子拿上鋤頭就要跟著許鯨到田裏幹活。

許鯨簡單在田裏規劃了一下,又聽取梁道厚與梁德正兩位的意見,用樹枝在田裏做下記號,開始挖溝。他原本只是想挖條回字形的深溝養魚,但梁道厚他們提醒要註意氧氣問題,溝渠不能挖的太深,想多養點魚只能挖大點。

於是,原本只想養點魚的許鯨最後規劃出近半畝田的回字形溝。

挖了一下午,許鯨看看只挖出的那一小段,深感吃力,決定還是得找外援。

晚上,許鯨好酒好肉招待兩位小夥伴及他們的父親,吃喝言談間,請兩位再找些人過來幫忙挖溝,他也不讓人白勞動,就安現在的市價,幹一天活給八毛錢。

梁道厚爽快的答應下來,讓許鯨放心,他多找幾個人,明天一天肯定能搞定。

許鯨知道他交游廣闊,在生活區裏仁源很是不錯,有他這句話,事情便穩妥了一半。果然,第二天,梁道厚帶著三個漢子上門,與梁德正一起去許鯨家田裏幫他挖溝。

挖溝渠是真正耗體力的重活,這天,梁道厚沒讓許鯨他們下田,光是幾個漢子吭哧挖了一天。

許鯨沒有硬要下田,轉身去油桐集買了好幾斤肉並幾瓶酒,又買了燒雞肥鵝,熱熱鬧鬧地做了一大桌子菜,中午請挖溝渠的人吃飯。

仁源生活區就那麽大,平時幹活也是你幫我我幫你,大多數時候都沒有錢收,但管飯還較常見。這群漢子經過這麽多事,受到到這般豐厚招待的時候實在少有,一時對許鯨讚口不絕。

梁道厚私下提點許鯨,憂心道:“你買個肉菜買瓶酒就行了,又不是不給錢,哪裏用得著做那麽多飯,弄得那麽豐盛?太費錢了。”

許鯨一笑,“各位叔叔伯伯願意過來幫忙挖水渠看的都是您的面子,我再怎麽著也不能讓您難做,墮了您的面子啊。您放心,我有錢。”

梁道厚聽完這話,大掌拍拍許鯨的肩膀,感嘆道:“好小子!”

許鯨笑笑,在小型生活區就是這樣,有好名聲才好辦事。他現在招待得好,以後人一想起便知道他大方。待農忙時節,他再要請人過來幫忙便容易得多了,也不用一個一個上門找。

果然,吃完酒肉後這幫漢子幹活幹得更賣力,原本兩天的工程量,他們一天半就幫許鯨搞得妥妥當當,連挖出來的泥土都整整齊齊地堆到另一畝田裏去了,半點不用許鯨操心。

做完這件事,許鯨心口放下一塊大石。見這幫漢子活幹得齊整,他幹脆一事不煩二主,直接請他們幫忙翻一翻地,整理田畦。

天氣已經轉暖,他得育種,準備春播種當歸。等這幫漢子做完農活之後,許鯨一人封了一個紅包,給足工錢。漢子們約好等許鯨下次需要幫忙的時候再來。

許鯨忙忙碌碌,齊雲至沈默地跟在他背後,宛如他的影子,總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幫忙。

這晚,勞累一天的許鯨和齊雲至早早洗完澡吃完飯,準備上床休息。

許鯨敏銳地發現齊雲至情緒不大對,不由問道:“齊大哥,怎麽了?”

過了一會兒,齊雲至道:“挖溝渠,我能,不必請人。”

許鯨笑了笑,靠近他一點,悄聲道:“我當然知道齊大哥你能,不過挖溝渠那麽辛苦,能請人就請人,我不想你那麽累。”笑了笑,許鯨又道:“齊大哥,你不開心就因為這事兒啊?”

齊雲至聽出他話裏的笑意,伸手將他攬過來,按到自己懷中,不讓他繼續說話。

許鯨在這頭忙忙碌碌,早把梁學愚的話拋到腦後去了,直到臨近上元節,一早一群十八九歲的青年找過來,許鯨才想起還有這一回事。

一群青年堵在許鯨家門口嘰嘰喳喳,見他回來,領頭的那一個笑著自我介紹:“小禾,你好,我們是齊修大學美術學院的大二學生,方便進來談談麽?”

許鯨知道他們想說什麽,開口便把話堵死,“不好意思啊,各位哥哥姐姐,我在邊不方便租房。你們去找別家吧,要是不熟悉,可以請學愚公幫你們介紹。”

“唉,小弟弟,不要那麽冷淡,先讓我們進去喝杯熱茶吧。”其中一個明媚的女生笑道,“一大早冷得腳都麻了。”

許鯨只好招呼他們進去喝茶。

美術學院來到美術生有六個,剛好三男三女,他們身上有股藝術生特有的氣質,加上長得好,言笑晏晏,並不讓人討厭。

先開口的那青年自我介紹,“我叫召南,今天我們來,確實想請你租房給我們。”見許鯨似有話說,他忙用手壓了壓,“你先聽我們說。我們一群人過來,並不想分開住,仁源生活區那麽多人家,能全部住下的也就你這裏了。”

“也不一定,你們對我們生活區不大熟悉,這兩年有不少人家都建了新房,你們去問問,接納你們完全不成問題。”

“你也說是新房,誰家的新房願意先給我們住啊?”召南無奈地笑笑,“我們就想著你這裏比較熟悉,住在你這裏也比較清靜自在,不用跟那麽多人相處,所以特地過來問問。你這裏不是三間房麽?你自己住了一間,剩下的兩間租給我們就成,我們男生一間,女生一間。放心,我們只在這裏住,食物自理,絕不多打擾你。”

他話說到這份上,許鯨仍然不樂意,“不好意思,我這裏是真不方便。”

召南端詳他臉上的表情,見他神色堅定,不像有轉圜的餘地,只好聳聳肩,嘆道:“好吧,我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,打擾你了。”

走時,召南從背著的雙肩背包裏拿出一個盒子,雙手遞給許鯨,“聽學愚公說房子已經租給了你,我們來之前便為你準備了一些小禮物。現在雖然不能租你的房,但還是交個朋友吧。”

許鯨想推拒,召南把沈甸甸的大盒子硬塞到他手上,“特地為你準備的,給別人也不實用。”

許鯨拗不過他,只好收下。

一群年華正茂的青年撐著傘,沿著滿是綠意的田埂,頂著毛毛小雨,笑嘻嘻地離開了。

許鯨打開他們送的盒子,發現裏面是一套餐具,杯碗盤筷都有,看起來是雙人餐具或是三人餐具。餐具整體青釉,邊上有竹枝花紋,很是漂亮。

看著這套餐具,許鯨心裏愧疚了一會,想著是否太不近人情?

美術生們已經離開,許鯨把他們的事情拋到腦後,繼續幹農活。不想,傍晚的時候,一群人又在門口等著他。

沒等許鯨開口,召南先道:“我們今天走了一天,都沒能租到房子,小禾,麻煩收留我們一下吧,要不我們就只能在荒郊野嶺中露宿了。”

許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他們,頓了幾秒,沈默地點頭,打開門讓他們進來。

美術生們笑嘻嘻,“小禾,謝謝你,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
人已經住進,許鯨無法,還得翻出新被子,讓他們鋪床。

去歲搬進來的時候許鯨在雙花嬸家買了不少東西,但要供應那麽多人還是不夠,許鯨只好交代一聲,又去雙花嬸家臨時買了幾床被褥。

回來天已經完全黑了,許鯨點著蠟燭做飯,順帶問幾人:“你們吃晚飯了麽?”

有人咽咽口水,召南笑道:“我們自己解決吧,要不太麻煩你了。”

許鯨道:“已經很麻煩,也不在乎再多那麽一件兩件,一起吃吧。”

召南他們笑嘻嘻地應下,過來幫忙燒火摘菜。

許鯨沒有特意做什麽大菜出來,不過他平時備得比較足,肉和菜家裏都有。將原來鹵好的肉過鍋,熱熱鬧鬧炒了一大盤,加上韭菜炒蛋,蒜蓉小白菜和一個肉沫酸菜,還算豐盛的晚餐便出來了。

美術生們刷鍋洗碗,吃到許鯨的飯,倍感驚艷,“小禾,你手藝真好,不輸大廚啊。”

許鯨搖搖頭,“那是你們餓了,加上食材新鮮,你們才會覺得今晚的飯格外好吃,多吃幾頓就不會了。”

“怎麽會,你這手藝,就算吃再多次,我也會覺得好吃。”

許鯨沒在意這馬屁,道:“天色不早,大家趕緊吃完飯,洗完澡早點休息吧。”

“哦,好的好的。”

許鯨沒多管他們,和齊雲至共一個碗裏吃完飯,便去洗澡睡覺了。

美術生們見許鯨一連吃了四碗飯,都暗道人不可貌相,這小少年看著瘦瘦小小,著實能吃。燭光昏暗,他們也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。

上元節,村長梁成顯挨家挨戶早通知過了,每家都要參加。仁源生活區的老住戶還要出人出錢,為沐神廟日做準備,不過這都是自願行為,生活區不強求。

許鯨一少年,無父無母孤零零一個人在這裏,梁成顯也沒對他多做要求,只是交代上元節這天下午要做好一盤菜,端去大曬谷場上和大夥吃飯,一起慶賀慶賀。

廟日這天下午聚餐,傍晚到晚上才會舉著火把去迎神接受賜福,中途還有儺舞。

許鯨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,沒有心思多準備沐神廟日的事,按規矩準備了一個硬菜,用大盤子裝了,正月十五這天下午端著去大曬谷場上。

許鯨到的時候大曬谷場已經很熱鬧了,家家戶戶都把自家的桌子椅子搬到了大曬谷場上,無數人在桌邊忙活著,男女老少皆認真準備此次廟日。

許鯨還沒走近,就聞到了一陣陣香味。在這個特殊的日子,仁源生活區裏沒有誰家吝嗇,都準備了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好的菜過來。

有人見到許鯨,熱情招呼他,“快過來坐,準備吃宴了。”

許鯨把菜放到桌上,負責擺盤的婦人們挪了挪,朝許鯨笑笑,給他一雙碗筷。

這些碗筷也來自各家各戶,為了確保衛生,碗筷都是提前燙好的。許鯨拿到手時,碗筷還溫熱著。

許鯨擡眼看了看,美術生們也在,不過他們沒有上桌吃宴,而是架起畫架,在一旁認真畫畫,臉上表情都頗嚴肅。

順著許鯨的視線,在他旁邊擺宴的婦人見怪不怪,笑道:“這幫學生幾乎每年廟日都會過來畫畫,不用管他們,我們先吃,給他們留了飯菜。”

許鯨點頭。

有男人擡著大缸大缸的米酒走過來,在這個喜慶的時節,不管男女老少,都會喝一點酒慶賀。那些米酒都是自家釀的,不醉人,不必擔心喝多了會出什麽亂子。

隨著爆竹聲響起,桌子頭那邊有人敲鑼打鼓,熱鬧的樂聲伴著人們的祝願聲,宴席正式開始。

許鯨轉頭四下張望,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,他回頭一看,只見梁良子幾個擠過人群,笑容燦爛地擠到他身邊來坐著。

這些天大家都在忙著農活,許鯨也有好幾天沒見他們,見狀不由笑著朝他們招招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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